第1445章 虽以石击卵，然卵多亦可碎石

如果说人是生活在水中的鱼，那么命运就接近于水，又或者说水流。
  每一个时代，都会存在一个大概的方向。顺应这个方向游动的鱼会游的更省力，逆着这个方向游动的鱼则会更加费力。
  水流的力并非绝对，顺着游的鱼，也未尝没有被逆流游动的鱼吃掉的可能。甚至反过来，如果鱼儿足够大，也能反过来凭借自身的游动改变。
  水流只是一种趋势，但到底应该如何游动，那是鱼儿才需要去思考的问题。
  而在水中，总有那么一些鱼与众不同。即使没有庞大的体型，没有难以抵挡的力量，但却有着神奇的能力——一定程度上，决定水流的流向。
  这样的鱼，就是命运之子。
  一只特殊的鱼，只能很小范围的，在自身游动范围内改变水的流向。但如果是很多的鱼一起向一个方向努力，即使是逆流而行，水流的方向未尝也不能改变。
  而琉都所做的，便是如此——逆流而行，强行改变时代的趋势。
  甚至，琉都的做法还要更加极端。
  正如丹尼尔所说，安小天燃尽前最后所喊的那句话，看似狂信徒所喊的口号。但实际上却是一种献祭——献祭自己全部的气运，推动这个口号的实现。
  最简单的，榨干剩余价值的方式。
  “这个世界需要一场变革？啧，这个琉都，终于把真话说出来了啊。”
  坐在宽大的椅子上，伊寻羽像是吃苹果一样将漆黑的魔晶咬碎吞下，很快又抬手拿向下一颗。周身黑气弥漫，编制成锁链的形状哗啦啦的响动着。
  “不得不说，这真的是一场豪赌。”
  “这不是很正常，若是以嘉莉斯为对手，不从一开始便竭尽全力，最后输的只能是自己。”卡撒理所当然的说道。
  “我知道，但我还是觉得在形式都没有明确前，先一步开始拼家底的行为实在是太冒进了。”
  “可他拼家底的目的，就是为了让形式变得明确。嗯，说起这个。如果是你，有着琉都这样的手牌，你会怎么做？”
  “我？我想想啊…如果是试探嘉莉斯，一开始召唤黑洞黏虫这一招会继续采用，毕竟就算嘉莉斯真的受伤，看到艾德拉大陆出事也一定会强撑着站出来。这不是心理分析，而是万年来积累下来让其不得不这样做的惯性。之后，大概就是掀起神战……”
  嘎嘣嘎嘣的声音中，伊寻羽又吞下一颗魔核，思索片刻继续说道：“想要挑起神战，最好的办法就是战争的不断升级。而想要挑起战争，以帝国，不，应该是那些小势力之间的摩擦最容易开始。”
  就像是封神榜中的战斗，明明是凡人打架，但到后来一个又一个修仙的全蹦了出来，最后连最强战力圣人都开始下场掐架。
  “在各地召唤邪神，布置荒竭法阵，焚烧物质，切断星际航线，投放恶性~病毒，扰动各个势力情绪。在所有人焦头烂额的时候挑两个势力，分别伪装成敌对势力发起进攻，之后肯定会打起来。依照同样方法在各地引起战争，在众人意识到不对劲之前派出神级偷家。到时候，就算有人反应过来不对劲，也已经彻底无法收手。”
  说到这里，伊寻羽语气一顿，挥了挥手中断了这次假设。
  “当然，我说的都是以彻底毁掉艾德拉大陆为前提的处理方法。琉都那家伙，看样子似乎仅仅是想发动一场变革，而不是彻底毁掉。所以，他在这方面表现的有些保守。但也正是因为我猜不到琉都做事的尺度，所以才难以判定对方的具体做法。”
  以及，
  不知道是不是错觉，伊寻羽觉得琉都在推动局势的时候，似乎总是刻意避开了永夜的范围。比如这次，遭遇混乱的永夜帝国明明是一个相当理想的导火索，但琉都对此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。
  “想要毁掉什么，其实思路都差不多。在从结果倒推的情况下，即使对方能做的更加完美，也最多只能多完善几个细节。”卡撒随意说道。
  “真正要命的可正是这些细节。比如那个不知所踪的圣光神，有没有可能已经和琉都沟通过，甚至已经联手。”
  一个‘败者想要逆袭联盟’，光是一个琉都不够，但加上琉都身后大量的苟且残喘的神级，已经足够和圣光神平起平坐。
  想到这里，伊寻羽抬手编辑了一条信息，以夜皇的身份进行发送。
  ‘永夜境内，有人发现可疑身影在回收之前魔法阵阵眼的能量源，建议通知其他地区进行注意。’
  ——这其实是一条废话，但却不能不说。
  即使是装傻也存在一定限度，如果一件事其他人都知道，但你却故意装傻说不知道，那反而会暴露心里有鬼的事实。
  面对冒险者公会后续询问，伊寻羽则以‘举报者自称热心群众，没有留下联系方式’搪塞过去。
  一天后，伊寻羽收到了一了一份来自于冒险者公会的消息。
  ‘大量地区回馈，在阻击回收能量源之人过程中，被阻击者会将神陨流星吞下，短时间内爆发出不正常的战斗力，并快速自燃死亡。其临死前口中高喊‘这个世界需要一场变革’，具体原因有待调查，暂猜测为某种新兴邪恶势力口号，望引以注意。’
  这份情报并没有出乎伊寻羽的意料，因为安小天的事肯定不是特例。或者说，做这种事的人，越多，效果越好。
  琉都是真真正正的，把自己经营起来的命运之子联盟往外面砸。每一个命运之子都被当成了工具人，以自身为代价，一头撞向命运。
  头破血流，粉身碎骨、
  “啧，这让人羡慕的人格魅力，你就说是洗脑我都信。”
  分解掉手中木箱，伊寻羽抱怨着说道。
  像是丹尼尔所目睹的内讧终究是少数现象，命运之子联盟中的人，已经全都失去了自我，被琉都‘伟大的计划’鼓动，即使面对死亡也充满了使命感。
  这种事，以健全的思想去思考，怎么想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。可偏偏，琉都就做到了。
  “这家伙，上辈子一定是搞销售的吧。”
  抱怨着，伊寻羽伸手又撕开了一个大箱子，露出里面排列慢慢的鲜血~精华结晶。
  咀嚼中，伊寻羽继续在心中思索着。
  有一件事冒险者公会并没有注意到，那就是这个势力是命运之子联盟。具体为什么不得而知，但有着这样的机会，已经足够琉都推动很多事。
  而且，肯定不是好事。
  夜深，伊寻羽所在的议事厅突然来了六名客人。